重钢四厂:一位到綦江就该去看看的老朋友
四厂简史
据《三江街道志》记载,重钢四厂始建于1937年,由綦江土台铁业巨户吴举宜联合当地众多铁厂组建。
当时的企业名称是东源实业股份有限公司,吴举宜任董事长,主要经营生产铸造生铁、饭锅、盐锅等产品。
1939年吴举宜大力支持当时在綦江的地下党组织,并争取驻扎在东溪的国民党军事参议院代理院长张翼鹏的支持,筹办了东溪中学。这所学校后来成为綦江抗日救亡运动的重要阵地。
吴举宜早在1926年就参加中国国民党,早年在上海持志大学求学,毕业后回綦江继承父业。綦江解放后,吴举宜主动将东源公司无偿交给国家,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也积极捐款捐物。1963年他加入了九三学社,先后任重庆三江钢铁厂、重庆市冶金工业局、重庆市钢铁研究所工程师。1973年2月因病去世,终年70岁。
1951年,东源公司主动转为国营,更名为国营东源炼铁厂。
1958年,重庆市冶金工业局在三江磨滩新建国营重庆三江钢铁厂,并将东源炼铁厂合并。
1962年4月三江钢铁厂因亏损停产。
1965年,重庆市委决定将半死不活的三江钢铁厂划归重钢公司领导,编为第四钢铁厂。
93年12月又更名为重庆东源钢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,“东源股票”作为重庆国有企业第一家完成上市✅。
2008年后因经营困难,开始关停部分生产车间,职工陆续下岗或分流。到2012年底,四厂全部停产。
1937到2012,75年时间。一个企业就像一个人一样,走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。这个占地230亩的老钢厂,见证了新中国钢铁工业的发展历程。繁盛之时,公司有职工2000人,所获荣誉不计其数。
停产后,四钢厂谋求转型成为一个影视拍摄基地,也在积极打造“四钢记忆”工业文化主题景区,希望市民能在钢铁厂的旧锅炉旧机器旧铁轨中,了解綦江的发展历史,了解钢铁工业的发展历史,重温那一代人珍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。
实地走访
筷子小手一行四人驱车前往重钢四厂,对老国企的厂区家属院再熟悉不过了。
在《建设厂:百岁大厂的辉煌与落寞》一文中,筷子小手就曾感叹过:
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,时代抛弃了你根本不会给你打声招呼。在那个时代,国企本就是铁饭碗,军工国企更是铁饭碗中的铁饭碗,但身在其中的职工和领导们可曾料想自己30-40年后的处境?
在《天府镇:山城煤矿至此兴》、《你的永荣矿务局,是我的小镇》和《在中梁山矿务局,抡铁锤砸钢筋》这些文章中,或多或少都流露过惋惜之情,这次踏进重钢四厂厂区,这种惋惜的感觉依然如此强烈。
当年这里应该是退休老干部们常来溜达的地方,如今门可罗雀。那个时候国企常常组织各类兴趣协会,丰富职工的业余生活。现在年轻人只有两种价值观要么躺平,要么专心搞钱。爱好?不存在的,爱好就是搞钱。
所以,现如今躺平的年轻人大多还是进了国企。国企里的年轻人没有了奋发向上的冲劲和朝气,国企最后是不是也变成这个花鸟协会呢?
四钢医院也在3月31日关闭了,我们去的时候,只有两条瘦狗趴在院子里睡觉。
能想象吗?这里竟然有一个标准的泳池?
我们路过的时候我开玩笑说,这里肯定是当时四钢厂的CBD地段了,厂里年轻的男男女女肯定很喜欢在这里耍。男的想在这里看比基尼美女,美女想在这里找到游泳健将。
这是筷子小手发现的一个地窖,里面装的都是这种大罐大罐的白酒。不知道这个洞子原来是做什么的,可能是防御工事?或者地下仓库?
招待所就是我们现在的如家酒店,那个时候每家国企都必备一个招待所,方便国企之间开会的工作人员住宿,也可以多一块收入。
只是当社会人员允许自由流动后,私营酒店雨后春笋,招待所那种笨重的运营方式很快被淘汰了。
自己说自己是五星招待所,也没人愿意住进来了。
这家老店米粉是厂区里除了麻将馆外,为数不多还在正常营业的店铺了。老板上午卖完米粉,下午跟街坊邻居打打牌,还挺惬意的。
我在想,钢铁这样的大生意只有国家能做,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,钢铁水泥这样的物资多么紧俏,即使是到了1980年左右改革开放初期,一张钢铁的批条能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一辈子赚的钱。
而这小小的米粉店,只做老百姓的一顿早餐而已。没有那些宏大的家国叙事和激情豪迈,却能细水长流温暖人心。四钢厂里那些锣鼓喧天都消退后,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却还能坚守,陪伴着厂区慢慢老去。
⬆️ 这是晾着的米粉。
东源小学食堂楼,有部不知名的电影在这里取景,这就是前面提到的厂里停产后转型影视拍摄基地的例子。
这种椅子往那一放,找个黄桷兰树荫下一躺,比“葛优躺”舒服。眯眼笑看麻将桌上的熟人老同事们,翘起二郎腿抖掉了几十年的家长里短恩恩怨怨,一睁眼已过半生。
最后,我们还在这里看到了一张周杰伦代言中国移动的海报,一张特别有年代感的海报。那个时候还没有微信,谈恋爱都还是用短信,一毛钱一条发起来都不心疼。
微信还没有占据中国互联网半壁江山的时候,其实移动公司做了一个叫做“飞信”的产品。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,说起来有点长。
在厂区里晃来晃去,最后买了一盒冰淇淋和一根碎冰冰,一共两块钱。
感受
1938年抗日战争进行到最艰苦的时候,史学家蒋廷黻在其著作《中国近代史》中发出设问:“近百年的中华民族根本只有一个问题,那就是:中国人能近代化吗?”
“蒋廷黻之问”是当时所有有救国理想的知识分子普遍的疑虑,幸好有仁人志士前赴后继,我们才能建国。幸好有改革开放融入世界,我们才能经济腾飞。
筷子小手实地看了这么多曾经辉煌的国企,为什么没有成功找到转型的出路?
最近在看经济学家哈耶克的《致命的自负》,当自己真真实实地站在重钢四厂的时候,回想起书中的某些观点,不禁感到一种逻辑的暗合。
这个问题过于宏大,可以不继续深入。那我们把视野拉回普通人,我们可以问问自己:
当你身处这样摇摇欲坠的大国企时,你选择跳车而逃另谋生路,还是坚守到底生死与共呢?
《大江大河》是一部非常写实的电视剧,再现了改革开放历史画卷中各式人物的命运起伏。宋运辉在金州厂和东海厂的不同经历给出了他的回答,你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