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游灵岩,何以言泰山?

自明代以来,就有“灵岩寺为泰山背幽绝处,游泰山不游灵岩不成其游”之说。于是车行泰山脚下,一夜酣眠后,一行四人分列两队,一队开拔向泰山,一队寻古灵岩寺。

泰山是五岳之首,5元人民币纸币的背面也是印着泰山,作为国家形象向世人展示。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,盘古死后其头部化为泰山。古代历朝历代统治者不断在泰山封禅和祭祀,并在泰山上下建庙塑神,刻石题字,留下诸多古迹和文物。所以泰山也成为了中国第一个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。

如果选择特种兵的方式感受泰山,可以去夜爬泰山看日出;如果是登山爱好者,可以选择红门登山线;如果是家庭出行,可以选择桃花峪登山线。总之,泰山很大,路线很多,玩法很多样。

泰山小队因为这次时间不是特别充足,而且队员膝盖不好,选择桃花峪路线。提前一天到达桃花峪,在最近的泰山脚下歇息一晚,感觉腿脚都有力了。酒店旁边就是一条小河,拦河坝的水面映着高山绿树,红红的山楂果点缀岸边,宁静而充满生机。为了赶上最早的车进入景区,泰山小队6点就起床,天蒙蒙亮,气温还很低。走600米当热身到桃花峪游客中心,转乘景区的中巴车进山,途中欣赏美丽的山色。中巴车的终点就是缆车的起点,乘坐缆车上山的时候第一批夜爬泰山的人还没有下来,所以上行缆车是满载,下行缆车是空载。

泰山小队的小伙伴就这样和他的”老泰山“一道“毫不费力”地直达泰山玉皇顶,海拔1545米。此时山顶雨雾弥漫,大风不止。我们随手捡了一件别人丢弃的雨衣,套在身上至少不被雨水打湿。因为山东近日连连阴雨,前一天和后几天泰山局部都是阴雨天气,今天至少还是多云才得以登山,算作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
另一队寻古小队七点半出发,启程前往泰山北麓长清县万德镇灵岩峪方山之阳的灵岩寺。这里并非无名之刹,而是唐代起就与南京栖霞寺、浙江天台国清寺、湖北当阳玉泉寺并称天下“四大名刹”。

难得晨起访古寺,看到牌坊后一路顺着古柏而上,晨雾刚从灵岩山的石阶上退去,脚边苔衣还带着潮气,山门内的古柏就把影子斜斜铺在地上。远远听见檐角风铃轻响,混着山雀的啁啾,倒比寺外的人声更清晰。这是梁启超先生1922年游过的古刹,也是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1936年寻访过的地方。

千佛殿的门槛被千年香客磨出浅凹,烛火在罗汉像上流转,西壁角落那尊皂色泥塑忽然撞入眼帘。眉骨高突,腮边短须虬结,左手按膝指节泛白,分明带着几分猴相,而真正的取景地,要往殿外的塔林去。

从千佛殿绕到西北侧,辟支塔的轮廓便撞进视野。这尊隋代始建、唐代重修的佛塔直插云天,塔身砖石泛着青灰的光泽,每一层檐角都挂着风铃,风过时分,清响能漫遍整座山谷。仰头细看,塔身雕刻的飞天与力士虽已风化,衣纹的褶皱却仍清晰可辨,砖缝里嵌着几星枯草,是岁月漏下的胡须。

忽然想起梁思成考察日记里的话:“灵岩之塔,兼隋之雄健与唐之秀逸”,此刻才懂这评价的分量——没有浮夸的雕饰,却把千年光阴都砌进了砖石里。

沿塔侧小径走,《黑神话:悟空》的取景地塔林便铺展开来。

三百多座石塔高低错落,最古的隋塔裂着细纹,却仍倔强地立在晨光里。我蹲下身抚摸一座元塔的碑刻,字迹已模糊,却能辨认出“重修”字样。灵岩寺墓塔林数量仅次于河南登封少林寺,为我国第二大墓塔群。

梁思成和林徽因1936年冒酷暑测绘的考察报告,为辟支塔和千佛殿的修缮留存了关键数据,“两位当年的记录和照片,现在还在《中国建筑史》里,游戏里那些写实的塔檐结构,其实早被先生们记下了”。

坐在塔林的石阶上歇脚时,阳光穿过辟支塔的檐角,在石塔上投下细碎的影子。身旁有小画家们对着石塔写生,纸上的古塔与实景重叠,忽然就懂了梁、林二人不畏暑气而来的深意,也懂了游戏团队取景于此的缘由——这些砖石从不是冰冷的古迹。辟支塔的斗拱里藏着力学的智慧,塔林的每一道裂痕,都记着守护与传承。就像游戏里用数字技术复原的塔林,和梁、林二人用笔墨留存的古建图纸,本质都是一种延续。

下山时穿过氤氲的古泉,拍掉鞋上的苔衣,手机里恰好收到泰山小队的消息——他们裹着捡来的雨衣,在玉皇顶的雾里拍了张模糊的合影。

我对着屏幕笑了笑,忽然觉得这趟分路而行的旅程,恰是一体两面读懂了泰山的两面,一种是玉皇顶的巍峨,刻着帝王封禅的厚重;一面是灵岩寺的幽邃,藏着凡夫俗子的态度。


不游灵岩,何以言泰山?
https://macin.org/2025/11/10/tai-shan-ling-yan/
作者
Shirley Lee
发布于
2025年11月10日
更新于
2025年11月11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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