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渡老街:不被看见是幸是命?

今年的夏天还没有真正地热起来,所以还能出门走走,虽然膝盖痛耳朵痛腰也痛,但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去到户外吸取天地灵气的机会,巴州初夏的雨和深冬的雾一样迷人。

东渡老街原名东渡场,位于钓鱼城社区佛耳村,地理位置是在嘉陵江的半岛上。从主城到合川,路程不算远,走老路可以一路吹够嘉陵江的风。

踏入老街,入目的便是一幅市井长卷。青石板路蜿蜒向前,石板上满是岁月摩挲的痕迹,坑洼不平,有的地方还积着昨夜雨水,倒映着两旁斑驳的老房子。路口处,一位大爷坐在小马扎上,身前是一大捆大葱,他双手不停,正仔细地清理着大葱的黄叶。嘴里却一刻也没闲着,嘟嘟囔囔地抱怨着:“拆也不拆,修也不修,这日子可咋过哟!”

我在一旁静静地站了会儿,习惯性地聆听而不参与,就像我常常“不理解但尊重”。大爷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,抬起头,皱着眉头瞪我一眼,粗声粗气地问:“看啥子?” 我有些尴尬,妈妈忙笑着说:“大爷,您这葱看着挺新鲜,是什么品种。” 大爷这才缓和了脸色。妈妈精神气儿比我足,总是试着去影响别人的情绪,这是我等年轻人所不及的。

沿着石板路慢慢往里走,街边的老房子大多是木质结构,木板被岁月熏染成深褐色,散发着陈旧却温暖的气息。路过一道门,门口是一辆摩托车,门半掩着吸引了我的注意。好奇地探头进去,屋内绝对是钓鱼佬的天堂,一个中年人从里屋探出头来。“老师,你是卖渔具的还是爱好者哟?” “我个人钓鱼的,”男人回答我道。然后我大声地告诉同为钓鱼佬的我爹,声音在安静的街上回响。

继续前行,街边坐着一位婆婆。她身形瘦小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衫,脸上皱纹纵横交错,像干涸的河床,眉头紧紧皱着,嘴唇抿成一条线,眼神严肃,乍一看,让人觉得有些凶。我本想给老街拍些照片留念,举起相机对准婆婆时,她像是察觉到了,猛地转过头,眼睛一瞪,那眼神仿佛在质问我要干什么。我心里 “咯噔” 一下,有些慌乱,连忙摆手解释:“婆婆,我想拍张照片,可以不?” 婆婆盯着我看了几秒,坐直身子,伸手理了理头发,又把衣角拉平。

走着走着,便到了江边。东渡码头的石阶顺着江岸蜿蜒而下,一直延伸到江水里。一妇人蹲在石阶上洗衣服,江水悠悠流淌,拍打着岸边。手中的棒槌起起落落,每一下捶打在衣服上,开朗的样子总让我相信人快乐的源泉就是要走近大自然,走到里面去,和自然的气息结合才能收获真正的能量。

在江边放空一会儿,准备往回走。路过一个转角,在墙根下,两侧石碑静静伫立。走近一看,上面刻着毛主席语录,红漆的字迹已经褪去了原本的鲜艳,变得斑驳模糊,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当年的激情与热血。伸手轻轻抚摸着石碑上凹凸不平的刻痕,爸爸还可以根据记忆背出这些段落。那时候的人们,怀着满腔的热情与理想。

没走多远,就看到了 “东渡完小” 的牌子,要仔细辨认才能依稀识得四个字。妈妈说她原来的家也在这样一条街上,还比这个热闹不少。在老街晃悠了一上午,准备开车回家。走到停车场,远远地就看到车边趴着三条狗子。走近一看,它们毛色黄白相间,耳朵耷拉着,只想RUA。仔细瞧,还真有点像前些日子很火的土司犬和中华田园犬的串串。它们见我走近,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,瞅了我一眼,便又接着趴下睡觉,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,睡得十分香甜。这样懒洋洋、没有烦恼的日子真好。

二十来岁的日子特别渴望被看见,三十来岁的生活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,学业上的重担、经济上的压力和堪忧的身体状况。家里几个人相继生病住院,虽说都不是危及生命的大病,可每一项都像一把钝刀,在中年人本就疲惫的生活里来回拉扯,把日子割得支离破碎。

所以不被看见的东渡老街,保留了完整的老街的精魂,却失去了改造的机会,是幸还是命呢?


东渡老街:不被看见是幸是命?
https://macin.org/2025/07/08/dong-du-lao-jie/
作者
Shirley Lee
发布于
2025年7月8日
更新于
2025年8月21日
许可协议